Y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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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蹈覆辙12


沈翊将车停好后背起挎包,从车后座里拿出准备好的蛋糕点心往向阳村走去


村庄绿植覆盖面很广,路边的树木高大且郁郁葱葱枝繁叶茂,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射在村间的栢油小道上,道路旁的草丛点缀着各色野花,星星点点的样子透着勃勃生机


向阳村不大却很有世外桃源的味道。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往来的人们脸上总是洋溢着幸福和乐的笑意。不过与书中种田的农作不同,向阳村靠种植向阳花,也就是向日葵为生。放眼望去高高的,整齐可爱的向阳花在阳光下泛着金灿灿的光,犹如置身童话国度,向阳村也因此得名。


沈翊很喜欢这里。这里有他一直追求的那份带着人烟世俗的宁静。所以常常在孩子们排练的过程中,沈翊独自拿着画板外出写生,画出来的作品则直接挂在了教室里,使得教室更添野趣


向阳小学规模很小,外观类似一座小教堂,四周种满了花花草草,藤蔓自在地爬上学校墙壁、窗棂,然后在孩子们日常的歌声中懒懒的开出各色花儿。而此时的教室却静悄悄的,没有往常的热闹


沈翊放下东西,四下找寻了一圈,才在学校后面的小山坡上找到了独自一人坐着发呆的安婧


“发生什么事了?”


沈翊一边在安婧身边坐下一边柔声询问


安婧好像才发现沈翊的到来,有些慌乱,忙把眼角的泪痕擦拭干净


“沈....沈老师。没事,就是心情不好,给孩子们放了假,我也好透透气。”


“是因为小星的事对吗?”


安婧低着头没有答话,任由泪水滴落消失在土里


向阳小学的学生不多,目前不到二十个孩子,年纪都不大所以在学习音乐之余接受的是小学课程。小星就是其中一个小姑娘,六七岁的年纪,圆圆的小脸总是带着笑,可爱极了


这样好的孩子,却在几个月前突然在课堂上晕倒后被确诊患上了脑癌,晚期。她才来到这个世界不久,还没好好看过这个世界,就被要求离开。对向阳、对音乐、对生活还有太多眷恋


为了能让她所爱的音乐依旧能在这片被向阳花包围的地方响起,是安婧一直费尽心思抗争保住向阳的原因之一。


安婧每天都在给孩子们加油打气,积极乐观地陪着孩子们一遍遍地排练准备。


但是背着孩子的时候,内心的悲苦和压力不断地压垮着她的内心。前路因果的未知,孩子们满怀期待的眼神,小星即将逝去的生命,一点点的将她束缚,难以喘息


安婧缓缓擦去脸颊上的泪水,抱着双脚侧头看着沈翊含泪笑着说


“沈老师,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跑来向阳当老师吗?”


沈翊与她对视,笑着摇摇头


安婧吸了吸鼻子,好像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八岁之前,我跟姐姐就是在这上学的。那时候向阳发展地很好,除了老校长之外还有很多优秀的老师。我们在教室里学知识,在葵花田里歌唱。没有特定的乐谱和课本,大自然就是最好的教科书。我们在大自然、在生活里学习、玩闹、成长。”


“后来,我们被接走了,离开这里到耀莱去。耀莱很好,有最好的老师,最好的乐器。可是耀莱的天被关起来了,小小的,窄窄的。我们也被关起来了,关在了耀莱的高墙内,逃不出去。”


“再长大,我从奥地利留学归来。违背了家里的意愿,来到向阳当老师。因为我觉得这里孩子们需要我。向阳,这座没有围墙的学校需要我。”


沈翊将纸巾递给安婧,安静地陪在她身边坐一个优秀的聆听者


“可是最近我开始害怕了。我怕我所努力的一切都是无用功,记忆里的学校、无忧无虑的孩子们、花田里的音乐总是会消散的。我终究会愧对小星、孩子们、老校长的期盼和信任。沈老师,我好累。或许我应该听从父母的安排,成为像我姐姐那样优秀的音乐家。”


沈翊听完安婧的倾诉,轻轻地拍了拍安婧的肩膀后看向远处的花田,带着淡淡的笑意


“你看,花田里的每朵花是不是都很相像?差不多的高度,差不多的花盘,甚至连面向太阳的角度都相似。但它们是不同的,就像我们一样。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从出生开始就有自己的使命,都需要找到独属于自己的闪光点,去实现自己的价值。”


“你当初选择了这里,你就属于这。”


沈翊看着安婧,温柔又坚定地说


“你就是你,你是这个世界上的唯一。只有你才懂得怎么去欣赏自己,在此刻无人喝彩的时候,虽然很孤独迷茫,但是很自由不是吗?你身上有我和安凝渴望而不可及的洒脱,有着一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冲劲。这很好,安婧,你要相信自己很好。”


沈翊站起身,然后将安婧拉起来,用大拇指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笑着将她转过身,让她看到自己身后为了安慰她而特地手捧大束向日葵的老校长和孩子们


“累了就休息会,但是别自己偷偷躲起来哭。你身后还有我跟孩子们一直支持着你。所有的努力都有它的意义,你的付出不会白费,相信我。”


安婧看着孩子们纯真的笑脸,捂着嘴笑着流泪,原来自己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跳出阴霾后一直以来的压力和困苦逐渐消散

——

沈翊将安婧送回家后才横跨小半个北江回到自己的住处,看了眼时间已经将近晚上十点。


奔忙了一整天,沈翊有些精神不佳。半眯着眼睛,疲惫地用手揉捻着脖子慢慢走出电梯。却远远地瞧见自家门前蹲着个小孩,蜷缩在角落,好不可怜的模样


沈翊强打起精神快步走到小孩面前,看清楚长相后才肯定心里的猜测,是杜伊没错。忙蹲下身,轻轻将杜伊晃醒


“嘟嘟?你怎么跑这来了?杜城呢?”


杜伊揉着惺忪的睡眼,在走廊的灯光下看清来人是沈翊后才赖进沈翊怀里,委屈地嘟囔着


“沈翊哥哥,你怎么才回来啊。我好冷又好饿!”


沈翊收留了杜伊。在接下里的一个多小时里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杜伊被沈翊送回家之后,在偌大的房子里独处的他闲着没事干居然从储藏室里翻找出几个香薰,想着如果能摆弄好的话说不定能给舅舅一个惊喜。结果在点香薰的时候不小心烫到了自己的手指,下意识一挥手,香薰落在了地毯上。


见地毯被烧着了,杜伊慌了神,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就往上扑,结果西装外套也着了。手忙脚乱间,捧起摆在一边的金鱼缸就往上倒。


最终,火是灭了,但是毛毯和外套也毁了,地上还扑腾着死不瞑目的热带鱼。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焦味其中还掺杂着一缕烤鱼香.....


杜城下班推开家门,看到背着背包低着头站在自己面前的外甥,有些困惑


“肚子,怎么了?”


杜伊低着头不敢与杜城直视,小声哽咽说


“舅舅,我.....我要离家出走了。”


一向无法无天的杜伊突然摆出这个架势倒叫杜城有些愣神,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平时对杜伊太过严厉,横眉冷对的没有好脸色,毕竟也是个才五岁的孩子,自己应该好好跟他交流才对,现在弄得孩子犯了点小错就吓的要离家出走


杜城无奈地蹲下身,拍了拍杜伊的小脑袋,耐心地说


“你这么小,离家出走能去哪里?走,舅舅带你吃饭去。”


杜城牵着杜伊的手,走到客厅看到一片狼藉的案发现场,嗅着鼻尖诡异的味道,僵住了身子。


良久后,杜城从牙间挤出声音


“杜伊,你刚刚说你要干什么?”


杜伊怯懦地抬头,小心翼翼地说


“离.....离家出走啊....”


下一秒,杜伊出现在了家门外,杜城关门前甩下一句


“赶紧走!!”


——


沈翊弄清楚前因后果后很是无奈,这事确实是杜伊的错,但是面对被扫出家门的孩子,还是没办法开口再次责怪。


带杜伊洗了个澡,弄了碗面给他吃。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子,沈翊有些忍俊不禁


“那你怎么就跑我家来了呢?我没有告诉过你我家地址呀。”


“喔寄几看了车载磨人地挤。”


沈翊努力地听清楚了,是他今天在自己送他回家的时候记住了车载导航的默认起始点。心下感慨,果然人小鬼大。


沈翊今天第二次给杜城拨打了电话,想问他需不需要自己把孩子给送回去。电话接通的很快,但在沈翊说明来电原由后杜城立马给出答复


“送你了。”


然后利落地挂断了


沈翊错愕地与刚刚咬断面条的杜伊面面相觑,然后杜伊无所谓地摊手继续大口吃着面条一副赖着不走的模样。沈翊放下手机,单手扶着额头,叹了一口气。


论下班回家捡到个小孩儿还还不回去是种什么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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